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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跑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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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跑路

橋頭縣城, 今日來了稀奇,幾駕打著周家旗號的馬車入城,近幾月南北商路又斷了, 縣裏可好久沒來生人, 這動靜自然叫每日過著按部就班日子的百姓看個熱鬧。

馬車從主道趕過, 縣裏自然不叫縱馬,主道兩頭的攤販若沒個生意的,便在馬車路過後遠遠看著搭上幾句,“可是周東家來了?”

周家的產業在橋頭縣是四下開花,像是布行糖坊,便是縣裏百姓常光顧的地兒,塘坊裏還順帶賣果脯,惹得好這一口的娘子郎君時不時便要狠狠心花一些,便是自己不吃,家裏孩子也要鬧著吃, 前幾年來縣裏時常接待南北往來的商人, 也多多少少了幾個子, 能吃的起。

“大抵是, 說來周家紙坊也在咱們縣裏紮根十年了, 咱們還真沒見過周東家什麽樣呢, 不過光是看方才過去的車駕,定是大地方上來的, 跟縣裏那些富商區別大著呢。”

“咱們縣裏的富商一個個都是土財主, 整日裏就想著怎麽從咱們手裏掏錢,能和周家比?”周家做生意從不缺斤少兩不說, 也從未有過仗勢欺人的事,早是縣裏百姓認定的良善之家。

此前縣裏富戶不是沒人瞧著周家生意大眼紅, 私底下也使過不入流的手段,但周家本事更大,兵不血刃的給收拾了一頓,在沒人敢說和周家作對。

話到這兒,馬車尾巴也都轉角不見了,到底還是生意重要,聚攏的攤販又散開來。

……

馬車在布行口停下,布行此時正開門做生意,少不得有前來為家裏添置衣裳的娘子郎君。聽到布行外動靜,有好事的,一邊同布行小二說話,一邊耳朵豎的高高的,時不時餘光還朝門口看顧幾分,打算看看那高頭馬車裏坐的什麽人。

趕馬的漢子從車轅跳下來,就見一身黑衣的少年郎掀開布簾冒出頭,偷偷看熱鬧的娘子郎君一瞧不得了,實在是人生的俊,便是找遍整個橋頭縣都尋不出一個比的上的男子。

更不提這少年郎行事與那富家少爺不同,如此高的馬車也不用人凳和腳登,只管輕輕一躍,便穩穩落地,勾的沿街走動的娘子郎君眼睛都沒法眨。

虧得這街上未成親的姑娘哥兒一般不叫出門,不然只怕今個兒一面,眼下的少年郎就要叫多少姑娘哥兒傾心。

但光看那少年郎相貌衣著,還有坐的大馬車,便曉得不是他們這些貧戶人家能高攀起的。當然也有想著攀高枝的,家中整好有生的漂亮的姑娘哥兒,正想著如何叫家裏的姑娘哥兒出門認識認識這少年郎時,又見那少年郎向馬車伸手。

這回娘子郎君們都是明目張膽的看,晃眼間,一位未戴帷帽的小郎君叫少年郎扶出來,半抱著人下了馬車,站定後,只聽得周圍一陣抽吸聲。

乖乖嘞,咱橋頭縣今天是什麽日子,竟然來了兩個如此俊模樣的人物。

而方才起了鬼心思的娘子郎君一看到少年郎身邊的哥兒,再不提要自家姑娘哥兒過去,不是有自知之明,實在二者差距太大,除非那少年郎眼瞎,不然怎麽有人不要珍珠要魚目的。

周肆大抵是預測到秦綏之模樣會引起的轟動,原本扶人的手也不叫放開,緊緊攥著人,若感覺有心懷不軌的眼神更是滿眼煞氣的看過去,周大當家好歹年少時期就領著人同惡匪拼殺,滿身煞氣不收斂,只怕殺豬匠都撐不住,更不說那些眼神下流的潑皮無賴。

只管一眼,就嚇得兩股戰戰,不敢生事。

即便如此,周肆也不叫秦綏之多留,只管領人進了布行,往二樓去。

人一走,布行裏的娘子郎君是站不住了,拉了一旁的小二問話,“那兩位是?”

小二是縣裏招來的本分人家,不曉得布行背靠黑熊寨,但眼下娘子郎君要問的,他還真能答上來。

“方才過來的是咱們布行的東家,跟著的郎君是東家夫郞,聽管事說東家前些日子成了親,今日怕是帶東家夫郞過來認認人。”小二剛剛也看呆了去,東家他是見過幾回,這東家夫郞還是頭一回見,真是頂頂好看的郎君。

“呀,這般年紀就是東家了?你們老東家呢。”非是人眼尖,實在二人瞧著也不像是二十來歲,頂天十八九。

這般年紀便是農戶人家,都只能說當爹,卻也還不到主事的時候,畢竟上頭父親爺爺多半還在,而商戶人家,主事都在三四十歲,像方才布行東家年紀,一般還都擔著少東家的名頭。

“老東家不曉得,打我入布行做事,都是東家過來,幾位娘子郎君,咱們還是多看看布料,東家的事我一個小二哪敢議論。”

沒打聽到內幕,幾個娘子郎君有些意興闌珊,拿了先頭選好的布,給了銅板還一步三回頭的想看看樓上的事,無奈家裏也還有一堆事要做,沒時間給人悠閑。

但今日做針線活的時候,可是有話說了。

且不光縣裏百姓,那縣衙門裏也收到風聲,聽得捕快匯報,師爺是一刻也坐不住往後院去,那頭竇縣令正著人唱曲。

師爺過來揮了揮手,唱曲的人識趣的走了,才悄悄在竇縣令耳邊說了幾句。

“什麽?你是說黑熊寨的大當家來橋頭縣了?”竇宏嚇的站起來,好端端的,怎麽又來橋頭縣了,往日不是一季來一次嗎?

“應當是,黑熊寨換大當家的事咱們也收到過風聲,新當家年少,和今兒過來的人年紀對的上,且周家布行的小二也都說了是布行東家,想必橋頭縣還沒人能冒充黑熊寨大當家。”

師爺特意過來通知竇宏,不是因為黑熊寨大當家過來,而是因為人是明目張膽的過來。

“從前他不是沒來過,但都是查看產業,來了便走,也沒給我們機會遇上,今兒個怎麽大張旗鼓過來了。”竇縣令心頭著急,莫不是那黑熊寨大當家覺得山寨呆膩了,來橋頭縣玩樂?可橋頭縣一貧如洗,沒準還不如黑熊寨有趣。

“聽說這周大當家還帶了夫郞一塊過來,且那夫郞生的神仙容貌,便是身後伺候的哥兒都比的咱們縣裏富貴人家屋裏還俏,恐怕來頭不小。”

師爺這話提點竇宏,時下姑娘哥兒真要尋長的俏,的確只有富貴人家,因為富貴人家才能精細養著,不叫人幹活。

地裏忙活的農戶便是能得個俏生生的姑娘哥兒,隨著日日不飽食,還得面朝黃土背朝天幹活,再好看也生生磋磨了。

現下師爺一句那伺候人的哥兒都比富貴人家精細養的還俏,意味著黑熊寨土匪的夫郞娘家,必定連府裏下人都吃的不差。

“這、你是懷疑黑熊寨和祁州哪家大戶結了親?”竇宏一時只能想到此處,可祁州大戶都叫錢寶來霍霍的差不多了,哪個還敢吃了熊心豹子膽勾搭黑熊寨?不怕叫錢寶來抓住把柄,給一鍋端了。

“大人,你是沒見著周大當家的夫郞,那等絕色不是咱們祁州能養出來的,便是有,也等不到送去黑熊寨,只怕要往宮裏擡的。”

竇宏聽出師爺言下之意,祁州養不出來,說明人不是來自祁州,容州更不成,有成王什麽絕色還能逃出來。

“師爺的意思,這人身份有異?”不是來自祁容二州,難不成黑熊寨又向外擴張了?此前沒收到過消息啊。

“大人,你難得沒發現一件事嗎?”師爺若非是沒有官職,真想打開竇宏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都是豆腐渣,他都說道這份上,還沒發現關鍵。

“何事?”

“兩月多前,成王的迎親隊伍去京城接秦尚書令家的哥兒過容州成親,如今都快滿三月了,成王迎親隊伍還不曾返還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,那黑熊寨的土匪狗膽包天,搶了成王的迎親隊伍,而跟在他身邊的夫郞是秦尚書令家的公子?”

竇宏說完差點暈過去,黑熊寨可是在他治下,這土匪搶了秦尚書令家的公子,未來的成王妃,不是把他架在火山烤嗎?這等人物,得罪一個都能叫他死無葬身之地,這會還一口氣得罪兩個,他還沒活夠呢。

“不成不成,這縣令做不得了,趁著成王和秦尚書令還沒發現,我得馬上離開。”竇宏準備跑路了,再不跑命都沒了,還好這些年也收了不少孝敬,他又不是整日享樂之輩,囤的這點錢,帶上妻兒尋個隱蔽的地方,使銀子改頭換面,還是能做個富家翁安享晚年。

“……”師爺見竇宏準備跑路的姿態實在熟練,恐怕私底下沒少想過,只是黑熊寨一日沒表露攻打橋頭縣的意圖,竇宏便裝聾作啞過一日。

“大人,且等等,我話還沒說完。”

“還有什麽說的,黑熊寨找死難不成我也跟著等死,我跑了師爺你趕緊也尋個下家,不然朝廷來人只怕要拿你是問。”

好歹師爺跟他也算盡心盡力,竇宏想著師爺這人平日行事節儉,怕是沒有銀子跑路,他手頭還算寬裕,接濟接濟還是能辦到,但要一起跑是不成的。

“大人,你先聽我說。”師爺不曉得竇宏還考慮他的後路,不然也得欣慰片刻,他這些年沒白幫竇宏擦屁股,“那周大王的夫郞看模樣不像是強迫,現下周大王還能把人帶到橋頭縣,說明關系甚好,如此一來,只怕秦尚書令要與黑熊寨有聯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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